
联合国安理会第10021次会议原本被认为没有悬念:叙利亚需要持续援助并且紧急解除制裁,程序顺利,美、英、法、德四国赞成,俄罗斯犹豫之后也同意了。意外的是中国投了反对票,会场一时之间变得死寂。叙利亚局势非常严重,为什么还要反对呢? 叙利亚已经连续打了十四年的内战。去年12月,土耳其支持的叙利亚国民军和极端组织HTS一起从北往南进攻,在半个月之内大马士革就失守了,阿萨德家族垮台了,新的临时政府上台了,朱拉尼当上了头领。新政府承诺法治和公平,意在重建,但是国家百孔千疮:联合国称这是世界上最大的人道主义危机之一,超过七成居民依靠援助生活,约有700万人在国内流离失所,130万人住在难民营里。临时政府最急迫的是“先活下来”,钱粮药设备越快越多越好,因此才有了这次安理会的投票。
赞成的一方并不全是出于善意。有人道考虑,也有人为打算:政权更替之后的新版图重新绘制,谁先嵌入谁就能主导重建议程和合同分配股民之家,能源、基础设施和项目铺摊子刻不容缓。英法希望在中东拥有存在感,并担心难民再次涌入,因此需要在“家门口”用资金和放松来加闸。俄罗斯虽然和阿萨德结盟,在叙有基地,但是形势逆转之后也要保住关键点位,此次表态既表明态度也为以后的博弈留了余地。 中国反对的主要原因有两个字:安全。中国代表指出,外国恐怖分子借阿萨德政权垮台后的混乱趁机进入。新政府上台以来,发生过多次大规模暴力事件:一是三月间西部地区对阿拉维派平民的大屠杀,死亡人数达到1300人以上;二是南部地区族群之间的武装冲突。
时间线上可以看出中央控制力不够,地方武装和极端势力乘机发展起来。更敏感的是临时政府和HTS的关系:当初一起上战场,现在谈规则、秩序,到底能不能分家、怎么分、有没有强制把人从战场上拉走的办法,都需要明确的答案。 指挥链没有理顺,军警系统松散,地方各自为政,在这个时候,一下子解除制裁,让钱物涌入,风险就是援助变成了火力:谁分发,谁监仓,怎样防止物资拐进军阀库房变成枪和弹?战区规律残酷,账面上的善意经常被转手点燃新的冲突。海地就是前车之鉴,在多年的援助之下太子港90%的区域仍然处于黑帮的控制之下,无效的援助就像往沙子里倒水一样,既没有底也没有用,只会滋生出更多的问题。中国多次强调安全是重建最基础的一块砖,砖不稳,一切都会倒塌。
所以这一票并不是让叙利亚人“过不好”,而是主张先立好护栏再放行。援助要给,但是要“带钥匙”;制裁可以松,但是要有“门槛”。可行路径有:先开人道走廊,粮食、药品、医疗设备优先;建立透明分配机制和第三方全链条监督;临时政府公布清晰名单,明确极端组织与地方武装的切断对象;安全部队对走廊安全负责,抢夺侵害必须有公开惩戒流程;安理会设评估期,按季度看数据,达标扩容,不达标收紧。有保险的援助比全部打开更稳定。 重建不但是修房子,也是修复社会。十四年的战争造成了社区的分裂,多民族的伤痕还没有痊愈。临时政府要对三月屠杀进行独立调查和司法处理,给受害者一个交代,重建信任;对南部族群冲突建立斡旋和降温机制。外部援助可以起到作用,但是不能代替内部秩序的重建。被忽略的是年轻人,在枪炮中成长的一代找不到工作,没有方向,容易被极端的思想吸引。教育、就业、技能训练和社区建设要优先试点并且不断加大投入,才能从源头上削弱极端势力的吸引力。
把中国的反对票放回全景,其逻辑就是:不是唱反调,而是把风险前置、条件说透。援助不是无条件的,制裁放松也不是一蹴而就的。真正负责的方法就是慢一点、稳一点,防止出现“快而乱、热而短”的情况。 从区域层面来看,俄罗斯在叙利亚有据点,美国和欧洲的资金进入与俄罗斯的军事存在之间可能会互相牵制,从而引发新的矛盾。中国重视降噪,以安全为先、监测为中、人道为底,不抢跑不抢镜,但是要把人救到、把秩序搭稳。 临时政府也需要用行动来赢得信任,特别是在和HTS的界线问题上要做出决断并提出替代方案。只要“外国恐怖主义战斗人员”趁机渗透的风险没有消除,援助途径就不能全部放开。安全是重建的基础,没有安全,一切都将形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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